《招魂》(11) - 相信

        郭寒和小璇登時愕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 在郭寒苦惱著時一直保持沈默的小璇開口道：「我們還要再問下去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郭寒被小璇的話一言驚醒，時間所餘不多了，再問下去，再苦惱下去真的會有結果嗎？

        小璇道：「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。我相信你是真的，你呢？」

        郭寒心裡一陣激動，他立刻上前緊抱小璇，以行動回答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 郭寒不清楚這是否很不理性，但此刻他的理性已經耗盡了，他再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否定眼前的小璇，於是他只有一條路，便是相信眼前的就是與他相愛了三年，在一年前離開了他，到現在他仍然朝思暮想的凌小璇！

        「對不起…我真的浪費了很多時間…」郭寒想到把本來已很少的與小璇重逢的時間花了這麼多在猜疑上，不禁鼻子一酸，帶點嗚咽的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也是啊，我開始時也不相信，這是人之常情啊，畢竟這並非平常會遇到的事。」小璇安慰道，但自己都已經熱淚盈眶。

        郭寒道：「妳知道嗎？妳走了以後，我每天都依然很想念妳，時間並未有沖淡我對妳的思念，到現在我都接受不到妳已經死…」

        一陣刺耳而持續的「嗶」一聲強行中斷了郭寒，兩人都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呆，一時之間不懂反應。

        但郭寒很快就明白過來了，這是李士景阻止他說下去的手段，因為他正在違反李士景千叮萬囑的規條：不可提及有關死亡的字眼！

        這證明了李士景的確是全程監察招魂的過程，而且更會出手干預。但如果郭寒硬要說出來，李士景大概是阻止不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或者你可以試試犯禁啊，說不定可以立即揭穿他的把戲。」范曉言的建議在郭寒腦海閃過，這應該是了解真相的最後機會，他應該嘗試嗎？

        如果一切屬實，那麼便會出現空間不穩定的情況，可能會捲進不知名的空間，又或者死；如果所有都只是騙局，那麼騙局便會被拆穿，並可能破解到有關李士景的疑團。

        這兩條路都有可能發生，但結果是哪一條卻無從肯定，唯一能肯定的是，招魂一定會中斷。

        郭寒問自己，願意承擔這個後果嗎？

        「剛才的是什麼聲音？」小璇不解問道。

        郭寒猶豫了一下才道：「不知道呢…可能是喇叭剛巧失常吧…」

        小璇看來也沒打算深究，道：「你剛才說到哪裡了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說…我到現在也接受不到妳要永遠離開我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又何嘗不是呢…」小璇悲傷的道，「我真的很辛苦，我很想忘記你，卻怎樣也忘不了。想不到今天竟然可以再見到你！」小璇此時抱得更緊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啊…簡直就像發夢一樣…」郭寒望著小璇雙眼，輕撫她的秀髮，又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雙唇。

        「妳這一年是怎麼過的？那邊的環境是怎樣的？」郭寒繼續盡量避開敏感詞語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還是老樣子啊，不同的是你已不在我身邊，所以每天都是行屍走肉地過著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老樣子？跟以前的生活一樣？」郭寒詫異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啊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竟然是這樣？太難以置信了！應該總有些地方不同啊？例如…」

        刺耳的響聲再次出現，硬生生截斷了郭寒的說話。

        「又來了！」郭寒心道，他這次真的有點憤怒了，到底李士景的動機是什麼？真的是因為空間不穩定？

        「例如什麼？」小璇一臉不解的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算了，沒什麼。」郭寒還是就範了，雖然他覺得自己很窩囊，但他始終不想失去跟小璇相處的時間，縱使是幾十秒的時光。

        他道：「只是沒想過那邊的世界原來並不可怕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怎會不可怕？沒有你的世界可怕極了！」小璇反駁，之後又道，「我反而想知道你那邊的情況呢！」

        郭寒失笑道：「如果妳那邊也沒什麼好說的話，我這邊更加不值一提了！」
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會？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啊！」

        「真的沒有什麼特別。」郭寒苦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可是…」小璇還想追問，但郭寒截住了她：「別問這些無關痛癢的事了，我們時間有限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嗯…」小璇扁著嘴回應。

        「如果要說有什麼轉變，大概是我比以前喝多了酒，每天都喝，而且都喝很多。」郭寒苦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…你竟然趁我…」小璇登時火冒三丈，但隨即又嘆道，「或許我以前真的管得你太嚴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是的，妳都是為我好。」郭寒歉疚道，「我以後都不會再喝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必這樣！你想喝便喝吧，只要不喝太多就行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的，我答應妳！」郭寒堅定的道，心裡同時有所感悟，回想以前經常因為喝酒的問題跟小璇吵翻天，但現在大家都互相體諒和讓步，大概經過生死相隔之後大家都看化了，的確，在生與死面前又有什麼是放不下的？

        「時間尚餘三十秒。」李士景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
        一想到快將別離，兩人都自覺地把對方抱得緊緊的。

        他們都沒說話，只是靜靜地感受著對方傳來的心意。

        抱了一會，小璇問道：「我們還會再見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一定會！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！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，總之我一定會再見妳！」郭寒毫不猶豫地答道，眼神既堅定又熾熱地凝望著小璇。

        「阿寒…」小璇已感動得說不出話，這時郭寒也急不及待的吻上小璇的雙唇。

        兩人都毫無保留的深深互吻，因為大家都不知道下一吻會是何年何月，又或者根本不存在，因此彷彿要將幾十年的吻一口氣注入這個終極一吻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 就在陶醉之際，郭寒赫然發現小璇的臉已經變淡，小璇好像也同時發現了，只見她的臉上盡是慌張之色，郭寒亦相信自己此時的表情也好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    小璇的身軀逐漸變化，變得越來越透明，越來越虛無，郭寒懷內的溫熱嬌軀亦變回了冰冷的空氣。

        明明已經有心理準備，郭寒還想像過要笑著跟小璇分別，但到真的來臨時卻是兩碼子的事，心裡已難過得超出負荷，淚水早已在眼眶裡蓄勢待發，而小璇則早已哭成淚人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小璇，我愛妳！」郭寒對著快成泡影的小璇喊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阿寒，我也愛你！」小璇抽泣著回道。

        郭寒的淚水如決堤般湧出，視線一時矇矓起來，當他的視野再次清晰時，房間裡再沒有身影，再沒有哭泣聲，只有白色，無盡的白色…

《招魂》(12) - 求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