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1月31日 星期四

燒失樂園的夕陽


看了電影《燒失樂園》,自問沒能耐寫影評或看後感,但有一段小情節令我印象深刻。

那小情節所在的大情節對於有觀影的人不會忽略,因為就是被用作電影海報的那一段:三位主角鍾秀,海美和Ben在鍾秀的家前面一同對著夕陽,然後海美脫衣在夕陽下赤裸地跳舞。

不過我想談的不是那段舞蹈,也不是之後鍾秀和Ben講關於燒溫室的對話,而是之前他們三人並排而坐那一段。

在鍾秀的屋前,三人坐在一起,吃點心,喝紅酒,抽大麻,看著日落美景,有的沒的談著話,在夕陽的金光照耀下,海美感慨地分享:「現在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。」(類似的意思吧,真的是純印象)

我看到這幕時是有點詫異,我們在生活中總會有一些快樂時刻,但相信很少會當下覺得那一刻就是人生最快樂的時刻(事後回想反而可以想像)。

我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,其實他們做的事好像沒什麼特別,這一句是導演/作者有什麼含意嗎?還是只是興之所至的描述?

不過掉轉來想,為什麼這就不能是人生最快樂的時刻呢?

看著大自然的偉大,不論是南北韓邊界的日落,還是非洲的日落,與喜歡的朋友在一起(抽大麻?),就已經可以很快樂了,其實快樂是可以這麼簡單啊。

不過簡單不等如容易。

“Simple, but not easy.” 《死亡魔法》的一句對白,或者也不是它原創,但我看後牢記到現在,感覺世上很多事情都可套用到這個道理。

2019年1月21日 星期一

2018年回顧

「你這十年到底做了什麼?」M在餐桌對面,沒好氣地笑著道。

我心裡暗自被嚇到,萬料不到在這一個輕鬆飯局中會聽到這樣深刻的話,不對,對他而言那的確是一句輕鬆平常的對白,我亦相信他不會留意到這一句話對我有多大的影響,但我表面上仍然若無其事,沒什麼特別的反應,又或者正確點說,我本來在大部分時間都是沒什麼反應。

說話持續,他繼續漫談他的興趣,讚歎著那套大陸劇集好看,那首大陸歌曲好聽,那個大陸女星漂亮,然後香港的全部都不入流,我感到納悶,間中嘗試打岔說些其他事兒,但不到兩句又回到他的絮絮不休,就像拿一杯水潑向大火,結果只是化左一陣蒸氣,火焰仍舊越燒越旺。

我們離開餐廳後走在夜晚的街上行去乘車,他繼續談著他的話題,轟炸著我的腦袋,我有衝動想叫他收聲,但終究還是沒叫,因為我害怕當他真的收口時,迎來的是漫長的沉默,而分別之前還有好幾個站的時間。

想來我還要多謝他,電台不可以dead air, 他正做著一個稱職的DJ, 支撐著整個節目,不致被我這一個沉默無話的拍檔弄垮。他大概在想:「你以為我真的很想談這些有的沒的談這麼久?那是因為你沒話說啊!我一個人不知撐得多麼辛苦!」

M終於到站離開了,我鬆一口氣,擺脫了外在的煩擾,可以專注於內在的抽痛,腦海不斷重播著那一句輕鬆平常的話。

2019年1月10日 星期四

《去留之間》

劉志遙醒過來了。

在張開眼之前,他就感覺到自己是從昏迷而非昏睡中醒來,張開眼後更能引證他的感覺,陌生的光管,漂白的被舖,左手臂上的固定支架更是鐵證,隨之而來的是隱隱的痛楚。

「你醒來了。」一位身穿粉紅制服,留著短髮的年輕姑娘走了過來,「記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在醫院呢?」

「因為撞車...我乘的巴士翻側了...」劉志遙頭痛欲裂,記憶碎片在腦中不停翻滾重組。

「嗯嗯,」年輕姑娘揚一揚眉滿意地笑了笑,「因為你坐在翻側的那邊,傷勢相對嚴重,不過也還好喇!最嚴重就只是左臂骨折,需要做手術把骨折部位接合。另外頭部曾受撞擊,所以你才昏迷到現在吧,但已檢查過並無問題。做手術需要傷者或其親屬同意,可是我們無法聯絡你的親屬,現在先用支架固定,你同意要做手術嗎?」

「我同意。」

「那就在這裡簽名吧!」姑娘邊放同意書邊道,「手術最快明天可以進行,今晚要先留院等候。手術之後就只是等待康復而已,其他都是一些皮外傷,不用過分擔心喇!」

「嗯。」劉志遙隨口應道,雖然情況聽起來的確沒有大礙,但這姑娘的輕鬆語氣卻令他有不現實的感覺。

「你的私人物品都放在床邊那儲物櫃,行李箱也放在旁邊。還有,感到痛的話這裡有止痛藥。有問題的話隨時找我。」

姑娘交代完畢便轉身離去,劉志遙討厭吃藥,但還是立即飢渴地把一粒止痛藥和水吞服,待痛楚漸漸褪去,他打算整理一下,包括內在思緒和外在物品。

他打開了儲物櫃,裡頭有他的銀包,手機,衣物和背包等等,他拿起那黑色的手機,慣常地用指紋開啟它,解鎖卻失敗了,螢幕上除了「再試一次」,背後的桌布是一幅水彩畫,中間以鉛筆畫有一隻線條仔細寫實的蜜蜂,其水彩的著色卻令寫實的蜜蜂增添了迷幻的感覺,背景則簡單地用水彩塗上一片化開的青綠色,整幅畫感覺簡約而有細節,嚴謹之中亦帶點奔放。

他呆呆地凝視著手機畫面,螢幕自動熄滅後便再按亮,熄滅,按亮,不停迴轉,包括內在思緒和外在物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