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再次》

    某個普通的深夜，某條平凡的街道，有一個不平凡的妳佇立著。

    妳神情呆滯，雙眼失焦地望著虛空，深夜時分的街道一個路人都沒有，只有昏黃的街燈如舞台射燈般打在妳身上，更突顯妳的孤單寂寞。

    這時，妳終於忍不住，淚水無聲劃過雪白的臉龐，啜泣聲在死寂的街上迴響不絕，再一一刺進我的內心。

    我站在街角暗處，再次遙望著這幕如此令人心酸又心動的情景。

    第一次看到這情景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，那一次，我錯失了機會。

    現在，我再次面對同樣的情景，我發誓今次一定不會再錯失機會，一定不會再錯失妳…

 

＊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＊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＊

 

    通宵達旦的派對完結之後，我獨個兒走在深夜無人的街道，踏上回家的路途。

    一路走著，我發現在不遠處有一個女孩獨個兒站在路旁，看上來十分孤單寂寞。

    我沒有繼續走過去，反而找了根電燈柱作掩護，好讓我慢慢觀察這個在深夜出現的女孩。

    女孩雖然木無表情，但面上精緻的五官已看得我如癡如醉，小鹿亂撞，可以想像到如果她笑起上來時會是何等美艷奪目。

    此時，她忽然哭了起來，哭泣之聲在寂靜的街上顯得格外清晰，每一下抽泣都聽得清清楚楚，而每聽一下都感到胸口被利刀刺了一下。

    我看得心痛死了！我感到身上有一股衝動，很想不顧一切衝上前將她緊緊抱住，用我的熱情暖和她那冰冷的內心。

    可是，理性還是佔著上風，這樣走出去未必太唐突了吧？不過我就這樣袖手旁觀又好嗎？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孩獨自待在深夜，怎麼想都是很危險啊。那麼要走上前嗎？要說些什麼才好？自己會否反而被當成壞人了？

    我越想越焦急，心臟快速地跳動著，雙腳卻僵硬了般動也不動…

 

    ｢小姐，發生什麼事嗎？妳一個人在這裡很危險的，有什麼可以幫到妳嗎？｣

    一把聲音打破了沈默，聲音的主人卻不是我，而是一個路過的男生。

    女孩微感愕然，她抹了抹淚水，搖搖頭道：｢我沒事的，謝謝。｣

    ｢不如我送妳回家好嗎？｣男生問道。

    ｢不用了，我真的沒事。｣女孩婉拒道，｢其實我正在等人，你不用理會我的。｣

    ｢嗯，那好吧。｣男生應著，卻沒有離開，只是在離女孩三步的距離站定。

    過了好幾分鐘，女孩按捺不住，說道：｢你真的不用陪著我啊！｣

    ｢我沒有陪妳啊，｣男生道，｢我也是在等人。｣

    ｢你也是？｣

    ｢對啊，我在等妳等到妳在等的人。｣男生向女孩微笑著道。

    ｢你…真是的！｣女孩失笑道，之後又嘆了口氣，｢算吧，我等的人是不會來的了。我的男朋友要跟我分手，我今晚約了他，打算挽回這段感情，可是他最終也沒有出現。｣

    ｢這是妳男朋友的損失，妳不必為了他而傷心，更不應該在這裡等一個不會出現的人。｣男生勸道。

    ｢嗯…或許你是對的，我還是回家去吧。｣

    ｢我送妳。｣

    ｢不用了，我自己回去便可。｣

    ｢那麼我送妳到車站吧。｣

    ｢嗯…好吧。｣

 

    我一直在電燈柱後，默默看著一切，默默目送男生和女孩雙雙離去的背影。

    我心中既憤慨又嫉妒，那男生算什麼東西了？竟然就這樣帶走自己的女神！自己又算是什麼東西了？為什麼就只懂得躲在背後，眼白白看著她被人帶走！

    我用盡氣力狠狠搥打電燈柱，以發洩內心的不滿，直到拳頭痛得不能再打，電燈柱依然絲毫無損的佇立著，彷彿在恥笑著我這個無能的失敗者。

    算吧！其實到了明天一切又會回復正常，女孩也不會記得那個男生，根本不會有什麼下文，那男生相比自己最多也只是跟女孩說多幾句話而已。

    我安慰著自己，心情好像好了一些，便重新踏上回家的路。

 

    半年後，當我幾乎已把那夜的事忘掉時，我竟然在街上再遇到了她！

    還有那個男生。

    他們手牽著手，表現親暱地在我面前走過。

    我頓時感到晴天霹靂，事情怎會發展成這樣子？

    如果當日走上前的人是我，那麼今天會是我牽著她的手嗎？

    為什麼？為什麼？我不停地問自己，為什麼當時就只會做縮頭烏龜？

   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…

 

＊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＊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＊

 

   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鼓足勇氣向妳走過去。

    我知道我已經沒什麼好害怕，因為最難行，最需要勇氣和決心的一步我都已經行了，為了要回到這一幕，我付出的努力和代價絕對不少，此刻終於到了最後的一步，我實在沒有退縮的理由了。

    ｢小姐，妳沒事嗎？｣我向妳遞上了紙巾。

    妳的身子震了一下，接著帶點愕然地望著我，然後神情又平伏下來，接過我遞上的紙巾。

    ｢謝謝，我沒事。｣妳輕聲回答。

    ｢男朋友離開了妳？｣

    ｢你怎麼知道的？｣妳苦笑道。

    我當然知道，我早就知道了！我心裡想著，口卻說道：｢我可以感受得到妳內心的痛楚。｣

    ｢你真會說笑。｣

    ｢我絕不是說笑，妳知道我看著妳這樣是何等心痛嗎？｣我開始激動起來。

    ｢先生，我和你好像只是第一次見面…｣

    ｢不是的！我早就見過妳！而且早就深深地被妳吸引著！｣我用力捉住妳的肩膀，｢我真的很愛妳！妳趕緊忘掉那個姓戴的小子，全心全意跟我一起吧！｣

    ｢咦？｣妳雙眼瞪大的道，｢你怎麼知道我男朋友的姓？｣

    急促的腳步聲從四面襲來，我感到有人從後捉住我，將我雙手拉到背後，然後有幾個人拿著掛在胸前的證件在我面前搖晃。

    ｢余躍先生，你涉嫌謀殺一名中國藉男子戴子添…｣

    當我留意到妳面上既驚且怒的表情時，我只是淡然一笑，我沒有後悔，因為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。

    不過，如果可以再來一次…